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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谓距离可怕,其实不过是“不够爱”

来源: 网络 时间: 2018-07-06 阅读: 1065次
作者:大牙秦

  朵朵搬了家。

  新家还没来得及收拾,大大小小的纸箱子堆满了房间,朵朵赤着脚,抱着腿,坐在高脚凳上,眼睛还是红肿的,看起来有几分凄凉。看到我过来,她回过头,挤出一丝干瘪的笑容,脸很快又垮下来。

  我叹息着问她:“你准备和大安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吗?”

  朵朵的眼睛里很快又盛满了泪水,一双大眼睛忧伤又落寞,特别让人心疼。

  朵朵抹了抹眼泪,把头撇向一边,瓮声瓮气地回答了一声:“我不知道。”

  大概是身边异地恋的朋友几乎都没有好下场,朵朵对大安外调这件事反应很过度。吵也吵了,委曲求全地放低身段,低声下气地求也求了,可一向对朵朵百依百顺的大安却软硬不吃,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。

  我也曾经暗暗劝过大安,可大安的回答是那么地不容反驳。大安说:“朵朵家已经催着结婚,没有钱,我拿什么结婚?我拿什么给她未来?我可以暂时很穷,可我凭什么要她跟我穷苦地过一辈子?我爱她啊,我怎么可以眼睁睁让她跟着我一起受苦?再说,等我安置好,我一定会把朵朵接过去的。”

  我其实很相信大安,只是我不大相信动荡的未来。我见过太多口口声声“真正的爱情会超越空间的距离”,最终却劳燕分飞,成了彼此心里一道丑陋的伤疤的情侣。在未来抵达之前,所有的信誓旦旦不过是口说无凭。

  大安素日听惯了朵朵的话,猛地开始叛逆,朵朵显得很惊慌。她失去了所有理智,用尽一切招数,想要大安留在自己身边。最终,朵朵亮出了撒手锏——分手。

  我很不赞成朵朵把分手当成筹码去逼迫大安留下的做法,可是失去理智的朵朵哪里听得进去?她终日以泪洗面,即使大安平心静气地来解决问题,也被朵朵撵出门。

  甚至朵朵还搬了家,并一遍遍地交代我,永远都不要把她的新住址告诉大安。朵朵咬牙切齿地说:“他不是想要离开我吗,那我就要他再也找不回来我。”

  受家庭的影响,朵朵的性格一直有些极端。大安出现后,朵朵变得柔和、理智很多,可是大安的远离使朵朵积压多年的恐惧再次爆发。

  朵朵的爸爸在被外派工作时出了车祸。车祸现场,副驾驶上坐着的是他的情人。朵朵的妈妈整日以泪洗面,教育朵朵一定要找一个能拴在身边的好男人。所以,在朵朵心里,好男人就等于形影不离。

  朵朵确实对大安黏得厉害,一小会儿不见就惶惶不安。有时候,我们都觉得朵朵黏人黏得有些过分,可是大安依旧很宠溺她,随叫随到。

  大安的家境不怎么好。他出身偏僻的小山村,念完4年大学已经家徒四壁。毕业一年后,大安省吃俭用才还上了助学贷款。

  好在,朵朵虽然黏人又霸道,物质方面却不怎么在意,因此,两人的爱情之路一直坦荡荡地走了5年。

  毕业差不多三年了,两个人彼此也见过家长。朵朵妈对大安的家境颇有非议,暗暗和大安商讨过一些关于婚礼的事情。

  那段时间大安很惆怅,唉声叹气,愁眉苦脸。我亲眼看到大安一个人坐在大排档的长木凳上,落寞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。

  恰好,大安的公司有到B市的外调机会,做项目经理,工资翻三倍,项目做成了,还能拿到不菲的提成和奖金。

 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,大安没和朵朵商量便决定去B市。他觉得自己也是为两个人的未来打拼,没想到朵朵却吵闹到分手的地步。

  大安去B市的那天,我偷偷去送他。他穿了一件棕色的长风衣,瘦高的个子,拎着大大的行李箱。大约是因为正下着一场绵绵的秋雨,加之大安又没撑伞,我总觉得大安有那么几分落寞。

  他说:“你来了?”

  我说:“嗯。”

  大安的眼神往后瞟了瞟,又很失望地收回来,我们两个人谁都没说话。

  直到最后,大安大概决定不再等朵朵,轻声交代我:“替我好好照顾朵朵。”

  大安拎着笨重的行李箱进了站,我站在原地,眼泪刷地就掉下来。我忽然想到朵朵,朵朵肯定也是难过得要命。

  朵朵很执拗地换了手机号,还养了一只鹦鹉。我每次到朵朵家,那只鹦鹉都扑棱着翅膀,上下乱窜,尖着嗓子,充满恶意地叫唤:“混蛋,混蛋!”

  朵朵总是坐在阳台上,有时候翻着一本书,有时候静静发呆。我便和鹦鹉一遍遍斗嘴,争论着谁才是混蛋。

  我没敢问朵朵想不想大安。只要提起大安,朵朵就会流眼泪,一遍遍地说是自己没用,留不住大安,留不住爱情。

  朵朵实在是太悲观,不过也情有可原。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听了别人的故事后唏嘘感叹,自动代入,在寂静的夜里辗转难眠,固执己见地认为有相同走向的故事都会有一样的结局。他们还美其名曰“前车之鉴”,实则是为自己的胆怯、不自信找了一个华丽的借口。

  大安经常会给我打电话,问朵朵的近况,一遍遍重复道:“我就要把朵朵接过来了,很快就能了。”

  大安大概过得很清苦,有一次给我打电话,一句话没说完就咳嗽了十几声。我问他怎么了,他竟然还打着哈哈,说只是小感冒而已。

  我很心疼大安,也很心疼朵朵,所能做的却只有把最诚挚的祝福送给他们。

  大安像是一个披荆斩棘的勇士,花了6个月,终于为朵朵在B市开辟出一块小小的家园。某个夜晚,大安乐得像个孩子,用轻松愉快的声音对我说:“我这周回去接朵朵,我租了房子,带阳台,有宽敞的厨房。”

  我乐不可支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朵朵。朵朵阴着一张脸,最后叹着气,很认真地说:“我又找了一个男朋友,他对我很好,也不会离开我。”

  我呆若木鸡,直到朵朵离开,还是未能回过神来。

  我好几次想告诉大安这个不幸的消息,却在听到大安喜悦的声音时怎么都开不了口。我甚至怀着侥幸心理,想着这大概是朵朵的又一次孩子心性发作,等到大安回来,大安和朵朵依旧会很相爱,就像从未分开一样。

  后来,大安回来了,只有我一个人去车站接他。

  大安一路上很兴奋,叽叽喳喳说个不停。他满心以为朵朵依旧在耍脾气,还轻轻打趣几句,说朵朵的气生得时间太长了些,肺活量还真不错。

  我把大安带到一家宾馆。大安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,虽然依旧面带微笑,表情却已经有些紧张。他抓着我的衣袖问:“为什么不直接带我见朵朵?我是来跟她道歉的啊!”

 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,不知道如何开口。大安要了我的手机,打给朵朵。

  接通之后,大安一共说了四句话:

  “朵朵?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我知道了。”

  “那祝你幸福。”

  挂了电话,大安忽然抱着脑袋就哭了起来,没有一丁点儿声响,却能让人感觉到骨髓里一丝丝地疼。

  祝心爱的人和别人幸福,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了。

  大安再次离开,朵朵和新男友去送了他。大安冲朵朵挥挥手,朵朵站在原地,一副很平静的模样,把养了几个月的鹦鹉递给大安,鹦鹉还是耀武扬威地一遍遍骂着“混蛋”。

  大安转身进站。朵朵瘪瘪嘴,眼泪一颗颗砸下来。她转过身,很快离去。

  我站在原地,看到大安回过头看了朵朵一会儿,才很慢很慢地转身离开。

  在那时,我便笃定,这绝不是故事的结局。

  朵朵忘不了大安。拌了两句嘴,她便果断地和无辜的新男友分了手,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开始思念那只会叫“混蛋”的鹦鹉。

  我不断怂恿朵朵,想念就去看一眼啊。朵朵迟疑了很久,还是摇摇头。

  我有时候一点儿都不懂人的执拗究竟来源于哪里,竟然强大到足以违背自己的心。后来,朵朵告诉我,那不是执拗,是恐惧。恐惧付出的一切不过一场镜花水月,索性不再付出,主动放手,妄图减轻爱情坍塌时自己受到的伤害。这一切不过是懦弱者的自我保护。

  大安通过我知道朵朵分了手,朵朵通过我知道大安一直等待着。

  大安的阳台上养了一盆朵朵最喜欢的风信子,已经开始开花。大安要我给朵朵带一句话:“陌上花开,可缓缓归矣。”

  朵朵显然被打动了,一夜未眠,终于踏出了勇敢无畏的一步。她甚至都没告诉我一声,就仓促地踏上了去往B市的火车。

 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打听到了大安的住址,竟然只身一人就摸到了大安的家里。

  她敲了两下门,门“吱嘎”一声开了,探出一个脑袋——好看而熟悉的眉眼,青涩的胡茬儿,布满血丝的双眼。朵朵站在门口,忽然痛哭失声。

  大安显得惊慌失措,把朵朵带进屋里,赶紧把沙发上的杂物扔掉,又忙着给朵朵倒茶。他想要拉着朵朵看一看开得正好的风信子,鹦鹉却开始扑棱着翅膀叫唤:“朵朵,回家。朵朵,回家。”

  这只鹦鹉又笨又懒,朵朵教了它很长时间“大安,混蛋”,它还是只会叫唤“混蛋”。听着鹦鹉的叫声,朵朵的眼泪更加汹涌。

  朵朵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,眼尖地看到牙杯里立着两把牙刷,凉拖也是两双。

  她又往后面看了看,马桶上甚至还放了一包自己用惯了的卫生棉。

  大安敲着门说,要和朵朵一起去吃顿大餐改善伙食。朵朵打开门,看到大安的脸,猛地钻进大安的怀抱。

  她仰起头,问:“你的家里为什么有女生用品?”

  大安看着朵朵的眼睛,说:“因为它在等女主人回来。”

  大安和朵朵和好如初。

  他们在我面前说起异地恋这些事,大安打趣道:“第一次见到朵朵这么歇斯底里的样子。”

  朵朵瘪瘪嘴,满脸委屈地说:“你离我那么远,我会很想念啊。”

  大安眨眨眼睛,揉揉朵朵的头发,满脸宠溺地说:“傻瓜,我一直藏在你的心里啊。虽然相隔千里,可我的心却没有一刻停止过爱你。很多人都败给了异地恋,可我始终相信,我爱你的那颗心很坚强,一定能成为那个例外。”

  距离可怕吗?把失去归咎于异地的人无非是没有一颗强大的相爱的心,却又恐惧于把失去归咎于爱情本身。于是他们就会说距离远了,感情淡了,小三出现了。说到底,不过一句“不够爱”。

  真正的爱情可以超越时间、距离的鸿沟。至于你做不做得到,那要看你们有没有很相爱,相爱到身体相隔很远,却觉得彼此从来没有一刻的远离;相爱到每一个你不在的黎明,我们的爱情依旧鲜活如初;相爱到你在我的心里,融进我的骨血里,是我并不遥远的未来里不可或缺的那一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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